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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藤》诗刊第期(2006年)

 

充实而又空灵的带光写作

——读静庐听雨(周志强)的诗

                                野松

 

    以前我并不认识静庐听雨兄,只是去年初在网络上读过他的一篇散文随笔——《穿透岁月的光芒》,才知道他的一些人生简历,才知道他80年代起开始写诗和散文,结识北岛、林莽、顾城和苇岸等人,几乎在当时全国一流报刊上都发表过作品。90年代停笔,从事媒体工作15年。后在媒体公司任副总经理,现兼团中央某报副总编辑、执行总编。近年来,他诗思泉涌,创作激情喷发,又重执诗笔,写下了许多优秀诗篇。

    去年,他和友人一起创办了网络《华夏诗坛》。创办伊始,我即参与其中,成为该论坛的成员。之后,我陆续在《华夏诗坛》上读了他的一些诗歌,并作了简单的回帖,我的回帖总能得到他友好的回复。我也在他的论坛发过一些诗歌与评论,同样得到他的真诚回帖,并两次将我的一些诗作编入他的《华夏诗坛》网刊中。这让我逐渐觉得,我与静庐听雨兄颇有缘份。然而,更让我以我的心灵去贴近他的心灵的,则是他的充实又空灵的诗歌。

     他的诗歌仍然承袭朦胧诗的一些创作表现方法,追求诗歌的朦胧美,让情思宽泛而不确定。虚与实、真与幻迅疾交错转换,注重通过意象去表现自己的心志,抒唱自己真实的心灵和生命之歌。他的创作给人这样一种感觉——在激情的背后闪烁着智慧之光。这种理性的哲思与高超的诗艺成功地糅合所产生的充满智慧的诗性,有效地将他的诗歌逐步推向新的高度。特别是在网络传媒十分发达的当下,他依然坚守信念,不怕孤独,不随波逐流,坚持自己的艺术操守,说自己的心言;追求纯粹、宁静,反叛常规语言,喜用精短而充满弹性、张力的语言营造意与境,营造空灵的审美空间,而形成他个人独特的诗歌艺术风格。这种不被各种诗歌潮流淹没的艺术个性,是十分难得的,也是十分令人敬重的。

    我曾在偶然的机会发现了1990年他被选入作家出版社《中国二十世纪纯抒情诗精华》一书中的一首诗,它最初发表于《诗刊》,后被选入当时不少诗集,甚至被选进了大学中文系的教科书:

 

             白雪

 

      你在我面前叩门

      我发现你是滚烫的白雪

 

      使我的灵魂晕眩

      生命,敲响剧烈的鼓点

      围绕你眼中的篝火

      日子一次次

      跳起欢跃之舞

 

      你的晶莹将我的心刺伤

      你的皎洁使我敢于

      独自面对浓重的黑暗

 

       人一生,真该有这样一片雪地

       使目光,在平淡如水的时候

       突然辉煌

 

    诗是表现心灵审美的艺术。中国传统美学十分讲究充实与空灵的天然妙合,所谓天人合一,所谓诗法自然。孟轲说“充实之谓美”。“充实”,乃指一切艺术意蕴的丰富与坚实。而“空灵”,则是司空图所说的“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即在意蕴的坚实丰富之外体现一种“虚”、“空”和“无限”等的艺术意境,可让人产生丰富想象的审美空间。只有充实与空灵的天然妙合所产生的神韵,才能更好地让诗歌获得动人与迷人的艺术感染力。

    静庐听雨的每一首诗歌都是他心灵真实的反映,是他洞察世相之后情感体验的艺术呈现,诗性空间很大,具有充实与空灵的特点。读完他十多年前的旧作,我们再看他最近的一首新作《纪念碑》:

 

      我怀疑所有的墙壁 它们有明亮的镜子

   怀疑梦里的水 冲洗净经过的面容

   怀疑活着的人们 举手投足或珠丝马迹

   怀疑自己 曾死去 现在是无奈重生

   真正的纪念是一根长发 吸烟独特的姿势

   黑暗里的声音 靠近 风已来临

   真正的纪念显然不是石头 是狠狠地忘怀

      泪水失控前的瞬间 世界形同木偶

   一线电流准确地击中 跳动的心

   被谁的手榨汁般用力握住

   红色的果浆 缓缓渗出

 

  通过由怀疑到肯定(怀疑中有肯定,肯定中有怀疑),再到质问(实质上也是一种肯定)的抒写,告诉每一个读者,世事总有它存在与发生的客观性,是非曲直总有一面“明亮的镜子”作观照,而生命总会受到磨难,灵魂总会在历尽曲折坎坷之后显得豁达坦然,把所有的痛苦“狠狠地忘怀”,然而,在“死去”后“重生”,又多少有些“无奈”,跳动的心仍然十分脆弱,仍然容易受伤,一旦再受到不幸之事或情感的冲击,就如被一只无情的无形之手“榨汁般用力握住”,血便会“缓缓渗出”。然而,全诗以“纪念碑”名之,却没有对具体物象“纪念碑”去进行实体描摹抒唱。其实,任何具体的物象,如不经过心灵起作用,仅以“物”存“物”而已,徒具一空壳一形骸而已。而深读此诗,我们最终会发觉,诗中的“纪念碑”,是指历经风雨的能回忆一切又可忘怀一切的心灵。一句“真正的纪念是一根长发 吸烟独特的姿势”,所营造的空灵境相,足让人产生无尽暇思;而一句“真正的纪念显然不是石头 是狠狠地忘怀”,则可成为诗化了的经典哲理名言,让人长久地寻味,在寻味中不禁击节而叹!仅这两句诗,就可让全诗熠熠生辉了。全诗虽自始至终均以一位智者的口吻进行议论,但却不会让你感到枯燥,因为诗人所使用的是十分形象化的诗性语言,能以形象的“实体”——意象来拓展诗意的空间。如果没有高超的诗艺,对语言驾驭的超强能力,是很难在如此精短的诗中表现如此丰富的思想内涵的。

    要读懂静庐听雨的诗歌,必须悟识他诗句隐语式的深层含义,摸准他所诗化出的多种象外之意。我向来认为,凡优秀的诗歌,必是诗人心路历程的真实反映。静庐听雨经历过文革,目睹过中国多次政治运动。在这些运动中,诗人失去了许多朋友和亲人。这些逝去的朋友和亲人时常出现在诗人的思绪和梦中。他的父亲曾被做为旧北京市委的“先锋”而入狱,并经受过数十次批斗。13岁时,静庐听雨家的窗下,两米见方一个字的打倒父亲的标语被“造反派”用油漆写在公路上,多年才显斑驳。也就是在13岁时,静庐听雨随母被“下放”到山区,为生产队放驴。

  诗人说,从那时起起至今,他多次送别朋友和亲人,他们仙逝的表情历历在目,甚至有时会想到就在人群之中,也许会遇到他们。这种情怀日久,便让诗人以歌当哭,写下一首《亡灵赋》,思悼那些亡灵。一首《亡灵赋》,“古典”与“现代”同存共构,虽短短十一行,却能天马行空,忽历史,忽现实,忽前世,忽今生,忽世相,忽灵魂,忽宕跌,忽平衡,诗思活跃多变,“以追光蹑影之笔,写通天尽人之怀”(明清之际思想家王夫之即王船山语),“灵的空间”任张力之网无限延伸,让读者在其充实之“象”中探寻“象”外之旨,去对历史、现实、人生、命运进行沉思:

   

三步之外  我便是亡灵的母亲
他们在我身体里石镰耕地  钻木取火
扯利锯伐树  在内脏筑屋
聚拢灵魂的白骨  不定时合唱
与屈原伍子胥用同样的剑  披同样白衫
坐怀不乱  生子娶妻  平衡生态
仿佛前世曾饮过我敬的毒酒
初一或十五  他们跳出  烫一壶大白
与我叙坐胎三十年的清苦
月光下  醉成洁白的舍利子
问我何时临盆

 

    纵观静庐听雨近期的一些诗作,不难发现,一种“光芒”总是跃荡或闪烁于他的诗行。在他的三组《带光的写作》中,不少诗作都有优美生动形象的“光”的意象,带有“光芒”的诗句俯拾皆是,如:“漂亮的女人是可以修改的/这人间随意移动的瓷器/流泻的光芒/会有一万个出口”(《漂亮的女人是可以修改的》)、“另一只手/擎着疼痛的火把/把一些岁月的柴草/熊熊点燃”(《听音乐有感》)、“一株芦苇 也许前生/已厌倦了思考/因此那样消瘦/甚至死亡也只在阳光下闪烁/虚无的碎片”(《芦苇》)、“它喜欢咀嚼/黑暗张扬的夜草/喜欢对着酒意的光芒/吐一片浓浓的热血”(《一只野兽陷落》)、“水果的歌唱 灵魂的光芒/秋风里 鸟被晴朗高声唤出”、“阳光穿透语言的衣衫/无声地芳香 或无声地惊动/有一片丛林无火自燃”(《一本厚厚的诗集》)、“芭蕉因此清绿/光亮如浴后的女人/或是 一束奔逃的月光”(《雨打芭蕉》)……而在其他的诗作中,“光芒”同样丰盈着灿烂着,如:“一枚落叶藏起生命的光泽”(《落叶》)、“乡村的炊烟是高高挥动的手/它之下,纯朴叼着文明的烟袋/阳光照亮红砖青瓦”(《乡村那匹白马》)、“我看见自己坐在一片灯光里/透明的形而上 一件外衣响亮地滴水”(《幻觉》)、“森林和阳光同时放声歌唱 所有的爱/奔跑着 永不死亡”(《爱的天堂》)、“阳光暖融融的/它使奔跑的河流柔软”(《一条河流追赶另一条河流》)……

    是的,“光芒”的意象充盈和闪烁于静庐听雨的诗歌,然而,我要说的是,这些“光芒”的意象源于诗人的人生智慧,诗人的智慧之光照亮着他的每一首诗。静庐听雨曾着力坚持“带光的写作”,我个人理解,这种“带光”是生活之光,现实之光。是智慧写作,更是经验写作。里尔克认为,诗不是感情,而是经验。在他看来,诗不应是感情的瞬间喷发,而是来自于“物”,来自于深邃的人生经验。里尔克的这种诗观,在静庐听雨的诗歌中得到很好的验证。

    静庐听雨近期的诗歌是他人生历练、经验沉淀之后的猛然喷发。无论是堪称他近期的代表作《纪念碑》、《亡灵赋》,还是比较优秀的《一滴雨水》、《瓦片书》、《落叶》、《午夜听到哭声》、《一条河流追赶另一条河流》,抑或比较深厚的《一座城市融入另一座城市》、《与友人书》、《大风吹走了一颗沙粒》、《紫色的骨头》、《旧车站》、《云的宁静》、《梅花辞》等,都让人感到诗中的历史悲壮感、人生沧桑感和思想厚重感,让人感受到诗人诗思的智慧传达。请看这些诗句:“我认识河流里的生命/正如我认识河流中的光阴/水被宽阔的河床惊醒/在追赶中享受生命”,“那些脉络 走过千回的地图 让人怀疑/所有的梦 是不是都在别人的梦里”,“抗争就沉重 宽容就沉重 坚持就沉重/我这朵云 因为沉重而被月光照亮”,“谁能够清晰地逃出/除非灵魂 抽身走远”……无一不是“带光”的对人生价值、命运无常内涵的诗意析说和审美透视。

    静庐听雨认为,诗人是最肯穿透力的思想家,而思想是一种内在视觉,有了思想,诗才能卓然超群。读他的诗,我们可以总结出,他有时以人性的层面确立诗的良知,有时从历史的层面切入,或从人文、理性方面确立诗歌的价值。始于抒情,终于智慧。这些在《诗生活》论坛他的个人专栏中都可以读到。有些时候,他还会以对绘画和书法的独到认识,组织并试验诗的新的表现方法。

    静庐听雨的诗歌总体上比较深沉,但深沉也是生命意志顽强的表现,也是一种精神高蹈的体现。读他的诗歌,你会自觉地接受一种理性精神的浸透。你会觉得,他诗歌的迷濛之美,因有“光”的照耀,更加色彩斑澜,如朝阳下的晨曦彩霞。静庐听雨近期的诗歌,都是比较精短隽永之作,不作意象的堆积,语言的张力很强,意蕴丰厚,从不给人“泥乎实”的感觉,反而给人颇大的想象空间,充实而又空灵。然而,我觉得,当一个诗人基本形成了自己的写作风格,写出了一批比较优秀的诗作之后,如再不寻思创新与突破,也是比较危险的。幸而,静庐听雨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因此,他开始作新的尝试与调整,如他新近的一组《痛改或新生》,现代感更强了。不过,我仍觉得,他的创作始终受到理性思维的牵绊,未能将情绪、感觉、知觉、想象、感悟等等通过更现代更形象化的艺术手法大胆地表现出来。也许,我指出这一点,对于一位工作繁忙、担任要职,而又已近知天命之年的诗人来说,未免残酷了一些。但静庐听雨兄是一位仁厚且仍不断进取的诗人,他会爽朗地大踏步向前行的。为此,作为一名后来者,我真诚地祝福他。

 

『作者简介』野松,又笔名侠夫,籍贯广东省鹤山市,1969年底出生。自19843月在羊城晚报发表处女诗作始,至今已在各种刊物、杂志、报纸、选集发表过不少诗作,也发表过一些散文、小说、报告文学和评论。已出版诗集《爱的弦音》和《歌唱和自白》。曾任江门市作家协会理事。系广东省作协会员。现居广东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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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modified: 08/0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