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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湖飞来峰 ---与王杰平诗歌相遇--- 陈楚年
眼前正品赏的是王杰平的《晨景以及猫叫》(六首)、《从发根开始一生的爱情》(组诗)及《在夜色中行走》(组诗)等三组诗作。不知是作者的有意还是巧合,或者是出自读诗的自我意象。由《一生的爱情》所缀连的由《晨景》至《夜色》,恰恰也是一天甚而整个生命由起始至终结的象征。自然,作者的诗作未必仅止于此。但生命中的许多纷纭情境,似乎都可在这数十首诗作中找到它蕴含的意象。
...我倒下/不是晕/而是换个姿势站立/想弄个明白...(猫叫);...明天我会早起/去告诉每一座森林…(谁的目光醒来).天,天,天/像一朵蓝底栀子花样的被单/早被身下的一双手从空中拽落」(之前);天空很蓝的时侯/大地一片舒服...不要再等待 不要再犹豫/让我们在热爱中歌唱/歌唱天空很蓝的时侯...(抒情).柔柔的 软软的黎明的被子/似温情的水/把我的身子打理成寻找波涛的浪...(日子)....栀子花的香/三角梅的红/在我的身前水帘的背后渐渐的弥漫」(晨景) 。
温馨的鼓舞中,让人听到歌,阗到花的香,看到天的蓝,甚至朝阳的绯红。昂扬中和自然融为一体,呈露出作者对现实世界的洒脱和达观。如溪水般生动而亮丽的遣词的本身即是美丽的象征。
...我们知道/那是我们的归宿/是终点也是起点/是家...爱情的执着/让我们眉清目秀/像这首写给你的诗/很端庄/也很光亮...(蠢);「......月亮上来了/我却如一块方糖/沉入了杯底 /渐渐的/我俩在甜水中长大了」(方糖);「宝贝 让我告诉你/从发根开始的爱情/到清风翻动的发梢/这其间的过程是多么的诗意/以及想象中的美丽/还有少量的虚构/让我俩的生活是如此的真实......宝贝 让我告诉你/今早醒来/我发现在自己满头的黑发里/已有了多少花白的芽/这真是不小心/一下子就头顶黑白两道了/但我不是坏人 这你知道 我只想对你说 宝贝/当有一天 你也这样了/从黑到白再到全白/我会把我俩的白发挽成同一个结/像盖一个漂亮的房子/风怎么动/我俩都不分离」(从发根开始一生的爱情) 。
爱,神秘难解.是种力量,也是种生命的激活。这份难以叙述,更难以诠释的情愫。作者拈出许多“百姓日用而不知”的话语说出,让人体味到那些难以言说的存在。而在轻如薄雾,柔似月光的娓娓叙述中,背后竟藏匿着深厚的诚挚和信誓。
...那里是哪里/四季 就这样过去又来了(那里);...是那些有痛的经历 像落叶/被风一一扫过...(疤痕);所有的掌纹奔跑起来/像一条条激情的河流/我霎时有下水搏击的愿望/并期待实现...我澎湃不已/满脸潮红蓬如童子/天地胎音四起...(触摸誓言);...我们切入窗外/玫瑰的倒影落满花瓣/成为桃色的语言/使我们一度不能回答/当我们抬起头/一次又一次地想起传统/这无法脱身的紧密/如溺水/使我们窒息...(窗外);...而滚滚的雷声/却是一列奔跑的火车/节奏分明 秩序良好/让我享受/更令我从容/驰骋在天边天际 一场大雨/总能唤回一些久违的斗志(时间的一场大雨);...而比这更狠的/是人类已习惯了在血泊中生存/在血泊中寻找新的血泊」(针头);你燃烧的身体 身体里的火焰/火焰后的灰烬/灰烬后的思想 思想里的光茫/像天空中的鸟/飞翔是为了光明的归巢(柴禾);...盐.细小的白色的发着亮光的晶体/在我的伤口里生长出更多的痛/我越发明白/得到一次伤痛/往往比奢求富贵要容易得多...(给自己的伤口撒点盐);「你需要/比夜还要黑/比色还要亮/才能走得从容/走得光明 /在夜色中行走/能黑得发亮的东西/就不一是人了 我们要向它学习/并懂得尊重(在夜色中行走)
失意、失落、失所、抑郁、伤痛、悖谬、排除、飘泊、边缘、......这些境况早已浮于现代世界的每个角落。因应之道,不一而足。如抗拒乏力,你会掉进万劫不复.如将之击退,你也会再见到生命曙光。在王杰平的“在夜色中行走”组诗中,似可看到诗人恢谐而略带无奈的流淌出生活中跌宕后的再出发。面对如此情境时的超脱。然绝非回避,更非痲木。而是对话,对着这些坚实和硬重,作者恢宏的忍耐、拥抱和融化。于不失雅趣,洒然逸然中,照见出巴尔扎克“将这份情操暗暗咽下去”的沉稳、杜斯妥也夫斯基的谦卑。甚而佛陀的“忍辱波罗蜜” 。
诗是“诸神的语言” 。宇宙本身就是最伟大的诗篇。遇到一些令人心仪的诗篇时,也总爱将它比作一片璀璨的银河。其间的任何一行一句,皆是镶嵌其间的一串星座。从王杰平作品中采撷出的这些光点,也是凭着自己的直感在扫描中捕摄的。写诗和读诗,皆是种体验的过程。犹如参禅.是种“说似一物皆不中”下的境界。前面附在引文后的发自我心的一些“紧辞”,皆是在读的瞬间衍生出的响应。但能催生出这些,皆应属作者文本具有的魅力所致。同时,我不太认为逐句析解是种妥善的方式。那样做对某些句子的意象可能是种制约。对于多层意象的诗来说也可能会出现遗漏,甚而误解。在回避这种对位诠释的方式下,会读诗的朋友不仅能在这些不确定中找到些他认为确定的东西。或许还可联想到一些存在但未经彰显的东西。 无意间邂逅的作品中所蕴藏的,往往和看的人的情绪及触感,会难分难解的奇妙纠结一起。我不把这种情形视之为生活中凡常的巧合。而是当作已故的心理学大师容格所谓的,一种“共时性”的神秘交集。西雅图姚园寄来王杰平的诗时,正值十月金秋。这里所指的金秋自然不是我所住的荒僻北地阿拉斯加。翻读这些诗篇时窗外已飘雪。也非时而烟雨蒙蒙的西雅图的秋天。但我们却满溢着萧瑟。姚园正为着甫撒手人寰的母亲路远山高的奔波。直到昨天她还告诉我;这两天为入土的母亲买几束橘色的百合,希望能传递出一种暖意。这本身就是一首凄美的诗。我直觉的想到沃尔芙的名著《戴洛维夫人》里的第一句话: “戴洛维夫人说她将会自己去买花.”我也是在姚园“自已去买花”的不久前,甫从纽约回来。永恒的纽约依然如旧。风华及卓伟依然如故。而生活中的败落及单调,也仍在许多角落方里浮现。这些围绕着的,象征着生命诸般情境的氛围,也自然成了走进王杰平诗歌最贴近的一个切入点了。这些诗虽是他个人的抒怀,但却已触及了我们的内心。不仅是确切的印证,也是优雅的释放。 一千多年前,一位高僧到西湖时,对着那时还未命名为“飞来峰”的一座山影惊呼; “此乃天竺灵鹫山,何时飞来!”那是他埋藏已久的失落、渴想、憧憬等情怀,在瞬间找到移情、慰藉及投射。展读王杰平的诗篇,亦婉如天竺僧人邂逅飞来峰。我很感谢和这位远方诗友的诗作相遇。
『作者简介』陈楚年.原籍江苏.台湾淡江大学中文系毕业.法国巴黎大学文学院研究.美国纽约圣约瀚大学亚洲研究所硕士.曾任大学助理教授,新闻记者、编辑、美国侨报文艺副刊主编等职.作品有《仰观三国人物》、《大江东去》长篇历史小说及散文集《大爱是鲑鱼》等.现居阿拉斯加州专事文学写作、绘画及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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