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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藤》诗刊第期(2006年12)

拈花惹草品诗美

——序马忠《缪斯的守望与回归》

蒋登科

 

有人说,当下的新诗不景气。对这个笼统的说法,我并不完全赞同。

我不认为,上世纪50年代后期那样的“全民皆诗”、赞歌满天飞的情形才叫诗的景气——事实上,那种情况恰好不太正常。诗是心灵的艺术,高雅的艺术,其精神气质具有相当的贵族性。从本质上讲,诗不是大众化的艺术。如果每个人都能写出诗,都能读懂诗,诗的地位和影响很可能要受到怀疑。中国古代有“以诗取仕”的制度,它的目的是遴选英才,遴选高素质、高境界的人。由于生存环境、人生阅历、文化修养、诗学修养甚至年龄的不同,人们对诗的理解不尽相同。对于诗,包括诗的写作、阅读、理解,我们不应该采取“大一统”的观念。人人皆懂的诗不一定就是好诗,人人都写诗不一定就是诗的繁荣。诗的读者在一段时间里因为种种原因减少了,并不就说明诗没有存在的必要。诗歌在发展中要不断进行自我寻觅、自我调整,其发展轨迹必然要出现高潮与低谷。目前的新诗也许正处于它的一个低谷期。

我对新诗的前途是充满信心的。虽然受到其他新的文化方式的挑战,虽然受到物质化思潮的影响,但我们必须承认,在我们的时代确实还是有许多人喜欢诗。他们的物质生活也许并不富裕,甚至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但他们默默地追求着心灵的富有,精神的充实,以诗来表达自己对人生的理解,对世界的关怀和对生命的思考。有些诗甚至不一定行诸文字,而是借助其他方式表现出来,或者仅仅体现为一种修养,而这正好是诗歌发挥作用的有效方式之一。我以为,诗,不一定是文字的——文字的诗只是诗的存在方式之一。从一个具体的人的角度,我喜欢自己心灵里不断飞翔的梦想,它们更真实,更有益于心灵的净化和生命质量的提升。

当我读到马忠的诗文,我更坚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马忠是我的老乡,我们都是大巴山的孩子。因为偏僻,因为闭塞,因为贫穷,我们只能通过文字寻求心灵的富足,在心中燃起对未来的梦想并使它不至于熄灭,于是结识了诗。因为诗的缘故,我们曾经在不少报刊上碰面。也许是由于生存环境的原因,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初的马忠仿佛没有其他’70后群体的某些特点。他没有资本消费,没有条件享受,甚至没有资格怨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可以说曾经生活于社会的最底层,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流浪,睡过天桥,做过酒楼杂工,被人骗过,也曾伤心迷茫,徘徊在他乡的街头……但他没有停止过人生的思考,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梦想,于是和诗结缘,抒写着打工者的苦辣酸甜,记录着自己漂泊的青春。他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怨天尤人,只是真切地记录自己心灵的流泉,记录自己思索着的点滴人生,记录自己还在憧憬着的梦想。他的有些诗句出人意料,是那些在玄而又玄的思潮中争来斗去的人们也许难以完成的:“是谁,站在城市的屋檐下/拦住泪水的去路”(《流浪》),“抬头,是灰暗的天空/低头,是别人的屋檐”(《走在城市》),“几只乡下飞来的蚂蚱/胆怯地望着陌生的城市//可怜的蚂蚱/徘徊在昏暗的路灯下/找不到自己的家”(《城市里的蚂蚱》),“午夜,城市的上空/有孤独的鸟声盘旋//为着一个童话/一只鸟/穿越灯火的城市/在繁华之外放歌”(《城市上空的鸟》)……马忠的诗,也许还不够开阔,不够大气,但很真实,是来自心灵的真正的诗。

因为诗,马忠结交了许多诗歌圈内朋友;因为朋友,他与诗的关系更加密切。他知道创造的艰辛,所以非常尊重别人的劳动。只要有朋友寄诗(诗集)给他,他都要认真阅读,并记录下自己的阅读感想。这样积累了几年,居然有了不小的收获,2005年,他把那种叫做诗歌评论的文字收集起来,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第一部诗歌评论集《诗意的触摸》。可以看出,马忠是一个有心人,也是一个有诗意的人。这样的人,即使身处艰难,置身逆境,也应该是一个充满梦想、充满希望的人。

时间刚刚过了一年多,马忠又写出了第二部诗歌评论集。这种速度让我这个从事诗歌研究多年的人也觉得吃惊。最近,他从远离家乡的广东清新,寄来了这部名为《缪斯的守望与回归》的书稿,叫我写篇序言。我在电话中答应了。但由于最近与诗无关的事情太多,再加上重庆真的成了“火炉”,近一个月来,连续三十七、八度的高温炽烤得人不想动弹,诗意自然消减了不少,所以打算把这事往后拖一拖,待天气稍凉再说。然而,当我一篇篇读着他的文字的时候,却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为他的执著、真诚、朴素所感动,于是就着心情,试图在他的诗意发现中寻找一份沁人的清凉。

马忠的诗评是随感式的,没有系统的理论套路,而是在平常的阅读过程中获得的诗意的感想,有点拈花惹草的味道。我喜欢这样的评论文字。诗更多地属于感受,不擅理路,难以言说。诗歌研究首先应该从作品的解读中获得感受。在中国传统诗学中,诗话占了很大分量,这是与诗的本质有关的——有时候,诗歌不需要说清楚,也难以说清楚,只能以诗的方式出之,让具有诗歌悟性的人去体会。我去年曾在《名作欣赏》上发表过一篇文章,谈到作品解读与文学研究的问题。我对当下的一些学者研究文学而读不懂作品甚至不读作品的现象深感忧虑。而他们的论著却因为使用了许多新的理论、提出了许多和文学关系似乎并不密切的观点而影响甚大。这种做法可能会导致文学研究在方向上的失误——到最后,文学研究可能只是把文学作为一种证据,甚至根本与文学没有什么关系了。我觉得,研究诗而不读诗,不被诗歌感动,其研究的成果再新奇,也可能对诗歌没有什么好处。真正的诗学是感悟性的,至少应该以感悟作为基础。马忠的做法值得我们注意,他不只是读者谈诗,而且是诗人谈诗;不是诗外谈诗,甚至不是在诗人之外谈诗,而是努力把自己置身在创作者的情景中,揣摩他们的心态与情感,感受他们的酸甜苦乐。这种把握诗歌的方式对诗学研究应该是具有启发意义的。

也许是囿于阅读视野,马忠的评论对象大多不是名家大师,而是普普通通的甚至刚刚走上诗坛的诗作者。他们的诗也许并不差,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得到诗界的普遍关注。我想,马忠作为一个读者对其作品的理解,对他们应该是有帮助的。有些人也许认为,这样的评论不是学问——学问是要引经据典,要使用大量术语、提出自己的理论的那种文字。其实不然。新诗史上的许多诗人在刚刚出现在诗坛的时候,往往也是受到感动的普通读者对他们的作品进行评价,那些评价并不一定引经据典,也没有什么理论,但或多或少地体现了当时的人们对于诗的思考。而这些思考,恰好成为现在的学问者研究新诗所必不可少的史料。马忠和许多其他关注当代诗歌的人们现在所做的,也许正是这样一种既接近诗歌本体,又为诗歌的宏观研究准备素材、添砖加瓦的工作。如果在五十年以后,这些诗人恰好被新诗史所关注,那么这些工作的价值就更明显了。当然,这种不追名家而关注新人的做法也可能存在一些局限,比如,可能失去思考诗歌本质所必须的更优秀的文本;可能在评价的分寸上失去度量,导致见一个就评一个、评一个就表扬一个的情形……幸好,马忠的评论虽然没有使用大量的术语,没有建构宏大的理论,但他是从品读作品开始的,是从心灵的感动开始的。综观他的文章,我们还是可以寻找到他把握诗歌的一条主线——他喜欢的是发自心灵的真诚的诗,是源于生活体验、向往美好人生的优美的诗,是符合诗歌艺术规则的艺术的诗。这样的向度是值得肯定的。

总体上看,马忠的诗歌评论微观打量较多,而宏观思考不足。这是长处,也是不足。其好处是不离文本,也就不会出现观念上的大偏差、大失误;其不足是不容易把握新诗发展的整体格局,难以将自己的点滴感受提升为具有普遍意义的诗学主张。建议马忠在坚持写作诗人评论的同时,逐渐放开眼光,从个体打量转向对相似群体的打量,从群体的打量转向对整个诗坛的打量,最终获得对新诗历史、现状和发展路向的总体把握。那样,他的成果将具有更大的诗学价值。

我的老师吕进教授在为我的《九叶诗人论稿》一书撰写的序言中有这样几句话:“蒋登科从事《九叶集》诗人群研究时,不从理论走向理论,也不从别人的研究成果和诗人自己的评价出发——高校教师中有一部分人正是这样做的,而是以诗人的作品作为唯一的依据,对于这一点我很赞赏。我总感觉,高校教师里有这样的人,文学研究对于他们只是糊口和立足的手段。他们并不喜欢文学,也从来没有被什么作品打动过,离开文学家和文学作品很远。”我想把这段话转送给马忠,希望他能够坚持自己的优点与长处,在新诗批评上走得更远,取得更大的成绩。

凭着大巴山人的朴实与坚韧,凭着他在逆境中奋进的经历,我相信,勤奋、敏锐的马忠是可以有更大作为的。

守望缪斯,就是守望我们心灵的纯净;缪斯回归,必将带来一个充满诗意的世界。在这个诗意被淡化、消减的时代,让我们共同坚守诗意的寻觅和创造。

是为序。

               

『作者简介』蒋登科,四川巴中人,文学博士,心理学博士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美国富布莱特学者,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所长,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现代诗学研究,出版诗学著作及散文、散文诗集等十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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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modified: 08/09/07